一篇文章的品格,和写作技巧是否相关呢?(上)

在我国的文化传统中,写作就是“写文章”,在汉语里,“文章”二字有错杂的色调和花纹之义。《周礼・考工记》中有“青与白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的说法。可见,“文章”一词一出现,就带有强烈的色调感;延展到现今,这些“色彩”,在文章中就是“文彩”,亦作“文采”。而文笔,决定了一篇文章的品格。

一篇文章的文笔和品格,和写作技巧是否相关呢?或则说,写作,究竟有没有方法呢?我在这儿即将探讨的,主要是文学文体的写作技巧。常年以来,关于写作技巧,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有人说也有也没有。还有一些“著名”的说法,如“人类最无用的经验就是创作经验”,这是某个年代的某个知名青年诗人的话,恐怕不无道理;再如“最好的方法就是无方法的方法”,这句话比较流行,被好多人接受,更有其一定的道理,甚至是真理智。

我想,世界上任何一种艺术都是有方法存在的,问题是你怎么理解“技巧”一词的含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来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知名画家高行健在国外享誉一时的作品,既不是他的小剧场话剧,也不是他的小说,而是一本称作《现代小说方法初探》的小图册。该书分十七章,以介绍西方现代小说方法为主,几乎涉及到西方现代文学各类流派的各类写作技巧,但是对绝大多数西方现代文学流派所使用的写作技巧,都结合实例对其表现力作了充分的肯定。同时,又横向地把中国自古典经“五四”时期到现在的小说方法发展和变迁,以及纵向地把当代中国小说作者在创作实践中的方法运用承袭在一起,进行了考察研究,指出了方法为内容服务这一点。

在学院教了近二六年的写作课,也常被人问起,写文章有没有方法,或则是,写作的方法是哪些?我常说的四个字是“文无定法”,由于写作的“法”,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首先,我相信“天才”是无法教的,或则说,在写作上,最最好的和最最差的中学生,都不是老师教的。但是,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横空出世的天才或则说是不可救药的兔崽子呢?另一方面,文无定法,不等于说写作就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尤其对于一个初学写作者来说,把握一定的规律与方法是非常重要的。

从常年的教学实践讲起,对写作“技巧”的理解,起码有三个层面上的。

一个初学写作者,假如没有进行过系统的、专业性的训练,对一些基本的修辞、结构、描写都没有概念的话,是会走弯路和事倍功半的,也不可能有大的发展和前景。把一些基本概念厘清楚,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在提到“描写”一章时,同时会进行一些描写训练,如具体的“景物描写”。从一开始中学生们交来的片段训练来看,大部份的描写缺少空间感,没有对比,没有色调,没有晚上黑夜,没有“风花雪月”,更没有七情六欲。我在评点经常笑曰:“在大家的笔下,不管是树还是花,还是草,山川湖泊,一切的景物都是大晚上,都是‘现在时’,都是大阴天,都是黑白片,都是坐在‘第七排’的距离没心没肺的观看到的。”

“第七排”是从影片术语延展而至,指一部电影的拍摄缺少场面上的调度和景别上的变化。虽然,“第七排”的问题并非中学生,好多人包括一些所谓的知名画家都没有解决好。这儿面包括了空间感的问题,也包括了视觉运动心理学的问题。

高尔基有句话说得很精彩,他认为有些描写处理得不好,由于作者“像一个目击者在述说,而不是像一个艺术家在描画。”(高尔基・《文学书简》下卷第5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

是的,写作者不是一个看热闹的过路人通常的“目击者”,而应当是一个艺术家,长着一双艺术家的双眼!

在有针对性地讲了“时间和空间”、“点与面”、“情和景”;讲了“量的角度”、“现实的角度”、“变化的角度”后,尤其讲了经过文字处理后的景物描写,不仅仅是你的目力所及,而是触觉味觉嗅觉嗅觉包括写作者的情感思维意识流动都在描写范围之内后,中学生们明白了如何的描写符合人们的视觉运动规律,明白了“动态与静态”的变化之美,明白了“相邻”和“相对”的色调可以表现人的情绪和思想,明白了空间里的时间诱因,或则说时间里的空间诱因,也就是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所说:“岁有其物,物有其容”。她们眼中心中笔下的景物会忽然丰富斑斓上去,由于她们开始学会尽可能地调动起所有的“感官”感受,调动起她们的七情六欲,随后所写的文章会有一个大的提升――这早已是经过多次教学实践所证明了的。

在这儿,把握的是最基本的方法。

通常来说,在写作上很难做出精确的公式和定义,这的确属于“模糊物理”的范畴,但这些难以划分的“模糊”和不确定性,却正是文学艺术的魅力所在。

但是,作为学院里的一门专业课,尤其是艺术高校创作专业的课程,既是“学科”,也是“术科”。写作常识教学其实不是纯理论的,但还是应当具备一定的系统性和概括性,才能有一个高屋建瓴的理论层面。

在述说小说写作的方法时,我自创了一个系列纹样公式,对中学生们很有启发。

毫无疑惑,小说要好看,好看的小说要有好故事,“故事的永在决定了小说这些方式的不可防止。”(曹文轩・《小说门》・诗人出版社2002年版P25)

爱・摩・福斯特也觉得:故事“是小说这些特别复杂肌体中的最高要素。”(福斯・《小说面面观》,北京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P24)

这么,好故事的元素是哪些?

换一句话说,哪些样的故事就会好看呢?

不管是初学写作者还是大诗人,这都是一个尚待解决的问题。国外好多获大奖的作品不忍卒读,相信还是未解决好这个问题。

我们其实会从“情节艺术”的角度讲出好多理论和道理。我们会讲要有一个好的、抓得住人的开头,也就是“起要美丽”;要有一个“力截奔马”式的结尾,还得有一波三折引人入胜的中间过程。在中国的唐代文论和戏曲手法中,对这些“三段式”、或“四段式”的表现形式,已早有归纳。有的称作“凤头、猪肚、豹尾”,还有我们熟知的“起、承、转、合”。

虽然,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并非只是写小说的套路,这符合好多事物运行的规则。如同“性格即命运”这一概念并非只是文学的精髓,它也是生活的精髓一样。

在一部好小说里,人们对故事的发展和人物的命运必然有所期盼。这个故事线就是:读者从“因”出发,通过一个个“悬念”,最后到达“果”。

我用了几个图表来阐述故事情节的脉络。

第一个图表是:

(图1)A―――――――――――――B(果)

我们暂且将“A”看作是故事的“因”,而“B”是“果”,中间那道线是故事发展的内在逻辑。谨记,这条横线是隐藏的,隐藏得越深越好,但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故事的外在形态,通常的“起、承、转、合”在图表上是这样显示的:

(图2)

这个故事情节的起伏比较缓慢。

还可以这样显示:

(图3)

这个故事情节的发展是大起大落的。

(图4)

这个故事情节的发展是臼齿交错的。

还应当有第5个或N个图表,是那个不规则的图表,表现故事的形态可以更“尖锐”,也可以更“舒缓”写作技巧,更高或更低,在一片宽广地带中异峰凸出;或则粗重与平和对比交织,变化多端,更不可飘忽,更离奇。出于技术的缘由,这种图表很难一一列举。

如图所示,这几种故事情节脉络都是没有脱离那条逻辑线从“因”到“果”的。这样写下来的故事,符合通常的写作规律,但缺少创意和独特之处,毕竟可以看下去,但不是挺好看,更不过瘾。

我常对中学生说,好的故事是可以考验我们的情商和想像力的。假如一个故事既没有超出通常人的知识面,也没有突破通常人的想像力,好看不好看,可想而知。

好的故事是这样发展的:我们从“A”出发,曲坎坷折地前行,我们都以为最后会抵达“B”,我们甚至都快见到“B”了,这时忽然有一个出人预料的、惊心动魄的转折,我们竟到了――

“C”?我们竟到了“C”!天哪,如何会是“C”呢?当你正要直呼时,突然一个哆嗦,长叹一声,豁然大悟:是的!其实是“C”!肯定是“C”!为何不是“C”呢?到“C”更棒!更符合整个故事的内在发展逻辑。在惊讶之余,会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惊出一身透汗的疗效。

这样的阅读之,绝对是精神的狂欢。

在欧・亨利、毛姆、莫泊桑等画家哪里,我们常常见到这样真正大开大阖的转折,也时常为她们精彩的结尾拍案叫绝,充分地享受到了阅读的魅力。如在欧・亨利的小说《忙碌经纪人的甜蜜史》中,那种繁忙的伦敦经纪人哈维・麦克斯韦尔在高速运转的交易中,整日被“那些营营翻飞的齿轮和正在展开的发条带动着”,上蹿下跳,已弄成了个小丑般的机器人。结尾是这样的:当他在恍惚中想起了哪些,急切的向莱斯利小妹告白后,前者吃惊地说:“亲爱的,莫非你不记得了?我们今天八点钟在街角的小修道院举办过婚宴啦!”多么绝妙的一笔!把这个物化的社会对人的异化描画得淋漓尽致。

在世界文学史中,“欧・亨利式的结尾”享有美誉,表现出惊人的独创性。由于这样具有强悍艺术感染力的处理,除了出炉了我们仍然期盼却难以预测的悬念,曝露了人物的真实性格和不为人知的一面,透视了命运的怪谲,还阐明了某种人生的潜在规律,让我们在认识上有了一个大的飞越。

这其实是你们手笔。

从“B”突转入“C”并形成强烈艺术疗效的写作技巧是很难把握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早已超出了“技巧”的范畴,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境界,不是愚痴俗子努努力就可以达到的。

再画一个图表。

这个图的迈向是这样的:我们从“A”出发,一开始以为要抵达“B”,但走着走着,却发觉走到了“D”,当我们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就是要抵达“D”时,却忽然逆转回到了“B”。

相对于(图5)的转折,(图6)略嫌逊色,但比起前几个图例,也不失为讲故事的一种好方式。必须指出的是,不管是哪一种“突转”,那种“转折点”一定要把握好,要蓄势于前,突转于后,更要不动声色,天衣无缝,恰到用处。

用这些图表“画”出来的写作方式是我通过多年的教学实践总结下来的,中学生们听后反应挺好,都认为对哪些是好故事有了一个清晰的、可掌握、可操作的认识,自然对编故事的能力有很大的帮助。

其实,真要写出一个好故事,不会像作图表那么简单。

这是方法的第二个层面,借助结构来控制全局。

第三个就是说说所谓没有方法的方法了。毛姆说过:“艺术家只在题材不大使他感兴趣的时侯,才对写作的方法关注上去,当他满脑袋都是他的题材时,就没有多大工夫考虑到写作的艺术性问题了。”(毛姆・《毛姆读书随笔》,北京三联书社1999年版)

这儿说的没有方法,我想是说真正高明的文学作品在读者那儿是看不出方法痕迹的。另外,也说明和其它门类的学科相比,文学的经验和方法是最不宜仿效套用的,不能把艺术的方法简单地归纳为“若干规则”,更不能以为依赖这种“规则”就可以写出好作品。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有其共性和个性,文学写作是非常个人的事物,首先指出的是个性写作技巧,从这点出发,艺术的方法或许不同于技术手艺,不可能用一种模式成批生产下来。

对每一个班的中学生,我都要说这样一段话:“在写作方面,有三个方面我是不能教的,是难以教。一是生活阅历老师无法教;二是想像力和灵力老师无法教;三是对生活敏锐的观察能力和思索能力老师无法教――第三个方面老师只能引导。”

这儿说的第三个层面的方法,实际上是审视一个写作者对思想和生活进行独特的审美掌握的能力。

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到如今,我看了不少的作品,虽没有像海外的某个汉学家觉得的那样,说当代中国文学都是“垃圾”,但好作品的确不多,太少。若论方法,这三六年,流派迭出,花样不断,西方的现代派、意识流、黑色诙谐、荒诞与非逻辑、南美的奇幻现实主义;我们自己的寻根、新写实等等,真的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各领淫荡数几年。有时侯看上去也挺热闹的,但就是没有多少让人记得住的作品和艺术形象,就是让人觉得不出新意。似乎是五、六十年代那个政治高压的环境下,有一些作品,写作手法单纯朴素,在方法上并没有哪些过人之处,甚至根本不讲技巧,但至今使人难忘。如《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红岩》、《创业史》等,书中打造的人物形象,仍然栩栩如玄参活在几代读者心里。

我想,这种书中所描写的故事,是这几位诗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生命体验,是她们一段刻骨铭心的青春记忆。无论在哪些样的社会环境下,青春是难以抚平的生命粉色。林道静之杨沫、少剑波之曲波等,这些体验和记忆,无论哪些样的方法都未能填补,也未能取代。文学创作是一种生命冲动,从一开始就是一种生命现象。“……小说必备的第一个条件是它的急迫性,这就是说,故事之所以形成,是由于作者获得一种印象有切肤之感,认为非写出来不可,至于采取哪些方式,则可以多种多样,只要它有内在的统一性就可以了。”(伊丽莎白・包温:《浅谈日本长篇小说的发展》,见《英美精典长篇小说赏析》,知识产权出版社2008年版,P4)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张贤亮的《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性》等作品在国外导致很大反响,书中人物对“饥饿”的体会,对“女人”也就是对“性”,那个同样“饥饿”的体会,是他在劳教农场渡过漫长时光的奇特的深度体验,是他的切肤之痛。毫无疑惑,诗人最注重的是“切肤”二字,相信他当时触到了人类身心“饥饿”的底线,几近崩溃。当他从“底线”反弹回去后,正是在这些“切肤之感”的推进下,他才可能在怎么叙述,怎么结构,怎么措词造句起来下工夫。功成名就后的张贤亮曾说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他说他宁可不当画家,也不愿有那个劳教生涯的体验。

前南斯拉夫诗人,《毁灭》、《青年近卫军》的作者法捷耶夫说过:“重要的艺术方法问题是要依赖作者人生观的深度,和他包罗生活现象的广度来解决的。”(转引自《茅盾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P58)

一个深度,一个广度,道出了问题的实质。艺术,是情感的结晶体,是生活的审美折光。在这儿,一个诗人的人生阅历以及世界观会起到重要的作用。怎样将奇特的思想和对生活的感悟见诸于文学,是最大的、最关键的方法。在这儿,“艺术方法”不是微观的手艺,而是对生活宏观的审美掌握。世界观是人对世界的根本见解,它是一个人对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的系统性认识。这些认识,决定了一部作品的精神面貌也就是思想层面的高下好坏。

有些作品在方法上耍了不少“花枪”,运用了一些很“先锋”、很“前卫”的手法,但看后就是叫人觉得不到新意,更形成不了共鸣。关键在于她们是为了方法而方法,欠缺对生活的全新认识和奇特角度。甚至写的东西是人人都看得见、人人都讲得出的东西,是拼凑仿效生活,是陈旧思想的表述。我们常说,“形式小于内容”,大约就是指这些现象。一段时间,中国的影片“大片”遭到非议,就是场面火热抢镜,内容惨白枯黄。这除了是一个内容的问题,也是一个广义的方法问题,一个对思想、对生活怎么审美掌握的问题。

我自己写作的短篇小说《在伊朗说分手》出版后引发了较好的反响,专业人士给与了很高的评价,也一度上了综合类图书“热书排名榜”。假如总结出一点经验,起码在“包罗生活现象的广度”上是下了工夫的,将这种“生活现象”以艺术的方式抒发下来,因而触碰到我们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个别问题,在读者中形成一种心领神会的共鸣。

假如写作者步入了某个境界,写作过程都会弄成一次无与伦比的饱含精神探险的历程――

我们从“A”出发顺着不断变化的抛物线,迈向“B”或“C”或任意一个点,在这个波澜起伏的过程中,既能在人物的爱情深处触摸到心灵的体温;也能在尖锐复杂的人物关系中感遭到冲突的硬度;这些气温和硬度灼烤焦我们,撞击着我们,使我们有“戏”可看,又能透过画家设置的那扇性格之窗,推开命运之门,认清和理解之所以会形成这一切矛盾冲突的社会渊源和历史缘由,因而关注人类的终极迈向……

大音希声,小象无形,“无法者至法也”。“突转”和“高潮”过后,“戏”该收场了,若果在此时,你可以达到“思想的顶点和哲学的顶点”(霍洛道夫・《戏剧结构》・华中师范学院出版社1981年版,P35),这就是最高的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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